顧立夏被鹿瑾初攬著肩膀，就像是哥兩好一起走一樣，這麽近的距離，本來早就超出了顧立夏與人接觸的安全距離，按照往常，面對這種情況，要麽就應該身體抗拒的直接甩開，要麽就應該不動聲色的默默移開。

反正總歸是要離開，而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這麽近的距離，顧立夏聞到鹿瑾初神聖淡淡的好聞的味道，像是雪山上傲然的雪蓮，悠悠香味淡淡傳來，聖潔又高傲，又像是雨後的森林裏遇見的一道清冽的陽光。

顧立夏心裏從沒有這樣一種輕松愉悅的感覺。

“顧同學，你看看是怎麽教我？”鹿瑾初勾著嘴角笑，笑的壞極了，手搭在顧立夏的肩膀上。

顧立夏撇開眼，眼睛虛虛的轉移到別處，“你之前玩過嗎？”

鹿瑾初想了想，“玩過倒是玩過，就是……”鹿瑾初面露尷尬。

顧立夏將鹿瑾初手裏的滑雪桿接過來，說了句“走吧。”然後徑直朝前走去，鹿瑾初跟在後面。

顧立夏找了一個人比較少的地方，鹿瑾初剛要說幾句，結果腳下笨重的滑雪鞋不聽使喚，差點摔倒，顧立夏趕緊過去將人拉住。

“這個鞋子真是跟我的腳的克星！”鹿瑾初用力的踩了幾下。

顧立夏蹲下來，檢查了一下鹿瑾初的鞋子，然後將滑板扣在鞋底上，邊弄邊說：“待會兒滑的時候記得你的小腿前側一定要靠緊這個鞋子筒靴的前面，牢牢的靠著，感覺要摔得時候身體往前傾，不要往後面仰……”

鹿瑾初滿不在乎說：“我知道，每次都有人這麽跟我說。”

顧立夏半蹲，仰頭看著鹿瑾初，想要開口說點兒什麽，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拍了拍鹿瑾初的腿彎，“靠緊。”然後站起來。

顧立夏將滑雪桿的遞給鹿瑾初，對鹿瑾初說：“要不你先試試？”

鹿瑾初看著初級滑雪道上摔得七零八落的人，心有餘悸，立馬正色道：“不了吧，我比較惜命。”

“那行吧。”說著將滑雪桿的一人掌握在自己手裏，然後另一頭由鹿瑾初拿著，顧立夏倒著滑，慢慢引導著鹿瑾初。

鹿瑾初其實心裏很緊張，那些亂七八糟的畫面從他腦海裏紛飛而過，然後腿就不由得打顫，緊張到肌肉都有點兒僵硬，臉色也瞬間變得蒼白，喉嚨裏面很難受。

顧立夏很快就發現了鹿瑾初的不對勁兒，立即停下來，“怎麽了？”

鹿瑾初想要蹲下了可是被滑雪板和鞋子限制，根本蹲不下來，只好手撐著膝蓋，頭暈腦脹的對著白花花的雪大喘氣，沈重壓抑，心裏一股憋屈無從釋放，太特麽難受了。

顧立夏扶著鹿瑾初擔心的問：“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鹿瑾初搖搖頭，低著頭不說話，顧立夏低頭一看，鹿瑾初眼角紅紅的，似乎還閃爍著淚水，泫然欲泣的模樣可憐兮兮的，顧立夏一下子就心軟了。

“不舒服就別學了。”說著拉著鹿瑾初要離開。

鹿瑾初也知道自己強求不來，於是就任由顧立夏拉著，顧立夏讓鹿瑾初靠著欄桿，然後說：“你先在這兒等一會兒，我馬上就來。”說完就腳下踩著板子滑下去了，連滑雪桿都不需要，直接就那樣飛下去了，中間還繞過了幾個直沖沖滑下來尖叫的人，七拐八拐，左右翻騰，S型的路線看的周圍的人都目瞪口呆。

這個少年真的是太厲害了吧。

鹿瑾初看著顧立夏在滑雪場上幹脆利落的身影，紅紅的眼角有點兒幹澀，仰頭看了看天空，天空還在飄著小小的雪花，鹿瑾初忽然覺得有種深深的無所適從感，就像是怎麽掙紮都掙不開一樣，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要努力掙紮一番，到頭來卻還是虛妄。

顧立夏再次上來的時候拿了一個單板，還拿了個保溫杯和一次性紙杯，遞給鹿瑾初，鹿瑾接過保溫杯一楞，打開，熱氣騰騰，茉莉花茶的清香一下子 冒出來，竄到鹿瑾初的鼻子裏。

鹿瑾初湊過去使勁兒聞了聞，感嘆道：“真香。”

顧立夏看著鹿瑾初說：“喝點兒熱茶會好一點兒。”

鹿瑾初笑了笑湊上去直接就開始喝了，顧立夏剛想提醒一句這個杯子是我用過的我有專門拿一次性紙杯，可是看到鹿瑾初毫不在乎的將嘴湊上去開始喝，不知怎麽的，顧立夏默默將拿著一次性紙杯的手藏在背後。

鹿瑾初喝了一口暖暖的熱茶，胃裏面也一下子舒服起來，笑瞇瞇的看著顧立夏說：“謝謝。”

“不客氣。”

鹿瑾初似乎也沒打算將手裏的熱茶還回去，拿著保溫杯一直細細啜飲，“還真是難以想象啊，你竟然會喜歡喝茶，年輕人不都喜歡喝可樂之類的冰飲嗎？刺激又過癮，很少有見出門在外還拿個保溫杯的，尤其是你這種小孩子。”

顧立夏眉頭一皺，想反駁鹿瑾初的話，嘴唇動了動，也沒說出口，或許在鹿瑾初眼裏他就是個小孩子吧，可是又實在不甘心，“我不是小孩子，”然後繼續說，“我爺爺喜歡喝茶，我也習慣了。”

鹿瑾初笑笑，“挺好的。”然後繼續喝著熱茶，欣賞雪景和遠處的風景，時不時的背滑雪道上摔得東倒西歪姿態百出的人逗的忍不住哈哈大笑。

顧立夏就在鹿瑾初旁邊一直待著，眼睛不知道在看向什麽地方，落在鹿瑾初身上好像也沒有落在他身上，就那樣站著，聽到鹿瑾初笑的時候表情卻很放松。

期間有人看到顧立夏脖子上戴著的教練的牌子，於是過來問顧立夏帶不帶人，顧立夏搖搖頭，過了一會兒又有幾個姑娘頻頻朝這邊張望，過了一會兒那幾個姑娘走過來問顧立夏帶不帶人，顧立夏搖搖頭，那幾個姑娘很是失望的走開，走之前還特意瞟了幾眼旁邊喝茶的鹿瑾初。

等到那幾個姑娘離開，顧立夏立馬摘下脖子上掛著的教練的牌子，塞到衣服口袋裏，鹿瑾初看了笑著調侃說：“你今天不教學員了嗎？那可就沒有外快了。”

顧立夏想了想，看著鹿瑾初說：“我覺得我今兒賺你一個人的錢就夠了，畢竟鹿總不差錢對吧？”

鹿瑾初聽到這話一楞，他還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活潑會開玩笑的顧立夏，鹿瑾初轉而笑出聲，“哈哈哈哈……沒想到少年你還挺會來事兒的嘛，怎麽想抱我大腿啊？”鹿瑾初眉毛一挑望著顧立夏。

顧立夏也毫不怯場，順著說：“那就看鹿總給不給抱了？”說著眼睛還肆無忌憚的掃視了一遍鹿瑾初的大長腿。

鹿瑾初老臉一紅，想不到這把年紀了還被這麽個小孩調戲，但面子還是要裝的很淡定，“咳咳，那個啥，茶杯我喝完了。”說著將保溫杯遞給顧立夏。

顧立夏伸手去接，鹿瑾初心裏一動，小爺我可不是白調戲的，眼睛一瞇就順勢抓住了顧立夏的手，輕輕撓了撓他的手背然後飛速的離開，湊近顧立夏的耳邊笑著輕輕說了句：“給抱啊，這麽個年輕帥氣的少年，我可不吃虧啊……”

鹿瑾初說話帶出的熱氣或許還帶著茉莉花的香氣，噴撒在顧立夏耳根處，顧立夏的耳朵一下子飛快的染上了一層紅暈。

氣氛瞬間暧昧到讓人不知所措。

顧立夏低頭接過杯子，耳根紅了一大片，鹿瑾初瞇著眼笑的像只狡猾的狐貍。

過了一會兒，顧立夏低聲嘟囔了一句，“你這麽嫩的臉，還不知道是誰更吃虧呢……”

聲音很低，但是鹿瑾初聽到了，想起這一茬，忽然有點兒臉熱，伸手搭在顧立夏的脖子處，手指捏了捏他的後頸，涼涼的指尖讓顧立夏的神經有點兒緊張。

鹿瑾初咬牙切齒佯裝憤怒的說：“少年，你還真是不吃虧啊，不知道尊老愛幼的嘛？還有沒有點兒社會美德了？”

顧立夏看著鹿瑾初，兩人的臉相距很近，近的有點兒讓人恍惚，顧立夏盯著鹿瑾初的臉，然後淡定的說：“你的臉是真的挺嫩的。”說的嚴肅認真像是在分析一道化學方程式。

鹿瑾初不好意思的立馬撇開臉，嘟囔著：“還有完沒完了，能不能給我忘掉，能不能了還！現在的小孩子咋都這樣啊……”

顧立夏心裏默默想，估計是很難忘掉了，這張臉實在是讓人移不開眼睛，在顧立夏十七年的人生生涯中第一次見到這樣讓他覺得驚心動魄的臉，估計以後也不會再遇到比這更讓人覺得印象深刻的人了。

來不及了，已經忘不掉了，刻在腦子裏了。

鹿瑾初瞪著顧立夏，“顧立夏同學，我現在嚴肅而認真的告訴你。”

“什麽？”

“帶我去滑雪！”

顧立夏說：“好。”

“要是教不會我，你可就等著吧，我不會放過你的！就算你跑了我也會時時刻刻記著你，詛咒你吃方便面沒有調料！喝涼水塞牙縫！還有……”

顧立夏笑了。

好啊，那我挺榮幸了，能讓你記住的話。

反正我也會記住你，就算以後回去了再也見不到了，我還是會想起你。

所以，如果我這個過客能讓你記這麽久，那我真應該感到慶幸，畢竟我遇到了一個如此之特別的人。

“你笑什麽笑呢？快帶我去。”鹿瑾初氣呼呼。

“好好好。”顧立夏表情柔和，嘴角輕輕勾起，那一刻瞬間像是一個成熟而富有魅力的男人一般讓鹿瑾初覺得怦然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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